Passage Of Time

 於是就決定以網上連載的方式來發表這篇文了~不打算出本了，請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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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伊莉莎白一世，他的上司、他的女王殿下、他的君主、他的愛人。

『手腳沒了，耳朵失聰，眼睛失明，變成啞巴我還是可以活下來，只有心臟，失去這個就什麼都沒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帶著微笑吐出了讓亞瑟瞪大眼睛的話，看著他的反應，伊莉莎白的笑容逐漸擴大，到底是覺得有趣還是幸福，他並不是很清楚。

『所以亞瑟......你是我的心臟，是我的一切。』

唯一清楚的事情是，這樣的她真的很美。

＊   ＊

在還算溫暖但卻陰暗的倫敦，亞瑟手上拿的玫瑰花束特別顯眼。
他跟著人群上車，難得平民的作風讓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也滿懷仰慕的看著眼前的他。
而後者則是完全沒發覺似的，看著窗外沿線的泰唔士河河畔。
今天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於是他一如往常的坐車前往了市內的西敏寺。
 

那個他最愛的人所埋葬的地方。
 

只是今天特別不同的事情是，司機臨時有事不能載自己一趟，所以只能擠進人民們所搭乘的車子裡面，但其實這樣也不錯，畢竟是自己深愛的人民。
 
「吶吶、」突然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亞瑟低頭一看，是一個金髮藍眼很可愛的女孩，「英國先生，你是英國先生是嗎！」
「伊莉莎白！」這名字讓亞瑟有些傻住，但笑容快速掩蓋過了錯愕，他看著女孩的母親在人群中衝了出來，「不可以這麼沒禮貌！亞瑟先生，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的，」亞瑟把伊莉莎白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伊莉莎白，你不是英國人吧？來這裡觀光的？」
「嗯！」伊莉莎白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我從美國來的，英國有很多東西都好美喔！」
這句話讓他不禁驕傲了起來，哼哼哼那個混蛋還說自己家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又陰暗。
「可是真的好難吃喔！」
她滿臉笑容的話讓亞瑟以及全車的英國人愣住，伊莉莎白的母親慌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英國菜難不難吃我不知道，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亞瑟笑著摸了摸伊莉莎白的金髮，「可是我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喔！」
這句話化解了車上的尷尬氣氛……可是最後那句話有點不對勁？
全車的英國人想著，但也不方便戳破亞瑟的美好幻想，他看了看窗外，看來車子已經到了。
「真的嗎？好想要吃你做的菜喔！」
伊莉莎白高興的說著，完全不知道剛剛已經答應他要吃下生化武器。
「乖乖，下次可以來找我吃喔，」他放下了伊莉莎白，「我在西敏寺下車，歡迎以後常來英國玩。」
這麼溫柔的那位存在真是難得一見……這樣想的同時，人潮已經陸陸續續的往車外移動了。
 
『…….我絕對不會承認這個難吃的東西是食物，亞瑟大人，其實這是種武器對不對？』
『小鬼，如果你想讓我手上的叉子變成武器的話，你儘管說沒關係。』
 
一想起剛剛金髮女孩所說的話，就會想起那個遙遠的時代，還是小女孩的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禁讓亞瑟有點失笑也有點生氣，伊莉莎白以前本來就是個不禮貌的孩子，長大後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情形。
現在幾百年過去了，但他還是忘不了那個曾經與她度過的生活。
 

她長眠的地方總是有那麼多的觀光客。
從小門進入是他的特權，所有他所熟悉或是不熟悉、親密或不親密的人，都在這邊安詳的睡著。
這個教堂是一個濃縮的英國史，常有人這麼說，也的確是這樣，他親眼看著這個教堂建造直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幾百年的時光了。
踏上階梯，他前往那個她長眠的地方，自從她死後，這幾百年來他都這樣做。
因為她怕寂寞，而且已經跟她承諾過了。
而前往她的墓碑時，他意外的看見了一個人正站在伊莉莎白的墓碑前，手上拿著一束百合花。
 
那個是法蘭西斯。
 
這讓亞瑟的心情瞬間變糟，他皺著眉頭站在門口，而察覺到亞瑟到來的法蘭西斯沒轉過頭，只是在伊莉莎白的墓前笑著。
「小亞瑟，怎麼不過來看看你的伊莉莎白？」
「你今天過來幹麻？」亞瑟瞪著法蘭西斯，用嘲諷的語氣開口，「來看法國女王嗎？」
「只是來看個好女人。」
法蘭西斯的回答讓亞瑟有些意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把百合花放在桌上，轉過身來看著他。
「明明以前從來都沒來過，你和他也毫無關係……」
「有的時候真羨慕小亞瑟跟伊莉莎白啊，」法蘭西斯像是自言自語般截斷了亞瑟的話，「我和她就沒辦法了。」
「……那只是你找不到有個人跟你說破而已。」
眼前的這個人跟她的事情一直是他的死穴，但現在主動提起的法蘭西斯，讓亞瑟很直接的說出了他的感想。
法蘭西斯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輕易的轉移話題，「只是在那種時代那種身分下，我和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你們一樣的。」
法蘭西斯雖然笑著但是卻停止了說話，僵硬的氣氛在空中瀰漫，亞瑟想起了那具燒焦的女屍。
於是他決定把自己一直佔據在心裡的問題問出口。
「你恨我嗎？」
他點了點頭，但笑容是如此的釋然，「後來我就清楚…..那是時代的錯。」
他不會跟亞瑟在有次喝酒時，他曾經哭著幾乎快跪下來跟自己說對不起的事情。
他說他沒辦法阻止他們的行動，因為那時的他只是個表面上的將領。
 
伊莉莎白。
你們大概是這世界上公開到最不可思議的情侶檔，但你也確實選到了一個好男人。
 
「在她死前有說什麼話嗎？」
「有啊，」亞瑟走向前推開了法蘭西斯的花束，把自己的玫瑰放上，「但我不會告訴你的。」
「也是，哥哥我啊，是不會打擾情侶敘舊的。」
法蘭西斯打算離開這個地方回到法國，畢竟他還有很多事情處理。
亞瑟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
「你…….」吞了吞口水猶豫了一下，亞瑟決定說出來，「你還沒被說破嗎？」
「被說破了，」他沒有回過頭來，語氣帶點笑意，「但哥哥是大家的情人。」
而且，被那女孩帶走的部分，已經永遠不會出現了。
所以對於把自己帶出來的那少女，法蘭西斯決定什麼也不說。
一開始把話說死不是自己的個性，喜歡也好愛也罷，他都不會把完整的心交在那少女手中，而她也非常明瞭這件事情。
他和她以後會怎麼樣，就再說吧。
那對於他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揮了揮手，法蘭西斯離開了西敏寺，而亞瑟則在目送他離去之後，轉過頭來開始靜下心來，回想起過去。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會做的事情，總是會讓他覺得伊莉莎白還在自己身邊。
他在床邊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老去，但他們從來都不後悔愛上彼此。
這就是跟法蘭西斯最大的不同吧。
對那女孩，他抱著悲傷，所以直到現在才被幾百年的悲傷旋渦中帶出來。
 
 
『我很幸福……..』

那遍佈皺紋的左手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她的笑容即使老去還是那麼美。

『能大聲宣佈我嫁給這個國家，實在太幸福了……』

亞瑟沒有淚水也沒有笑容，和伊莉莎白相處唯一掉淚的一次，是在她的葬禮上。
她用盡她的一生去愛他以及這個國家，而亞瑟也覺得傾盡自己的一切回報她。
 
所以他很幸福也很快樂。
可以不因為戀上人類而折磨而痛苦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刻，實在太好了。

『亞瑟……我愛你………』

伊莉莎白臨終前的話還猶在耳際。
亞瑟閉上眼睛，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在墓碑前輕喃著。
吶、我也愛你。
 

 ＊   ＊

一五三三年九月九日，英國偉大的那位存在，溫柔的抱著手中的女嬰接受洗禮。

『願仁慈的上帝賜予高貴、偉大的英國公主伊莉莎白幸福、長壽！』

勛章院首席大臣盡責的宣佈著，而亞瑟懷中的女嬰輕輕的啃咬著他的大拇指，讓他不禁在這莊重的儀式中偷偷的笑了出來。

『願高貴、偉大的伊莉莎白公主幸福、長壽！』

伊莉莎白半瞇著眼睛看起來快要睡著的樣子，讓亞瑟感到有些想笑，這個小主角倒是不太領情的就這樣睡著了，不知道他長大後會不會也那麼頑皮？
一邊抱持著短暫的想像，亞瑟望著彩繪玻璃窗外的天空，意外的發現今天的天氣並沒有想像中的晴朗，陰影正籠罩在英格蘭的上方、久久不散。
儘管居民們在教堂外以燃燒營火的方式慶祝她的誕生，但還是照亮不了那不明亮的灰色天空。
直到後來他才覺得，這是否就是一種徵兆？告訴他，將來這個受他保護的女孩，會過著一個不怎麼好的童年生活
或許在世人的眼中，這女孩所過的生活是極為精采美好的。
但對亞瑟來說，事實並不是如此。

在同時，亨利八世為了分化地位僅次於國王的亞瑟‧柯克蘭的權力，在伊莉莎白公主出生的那個禮拜，正式宣佈他將成為伊莉莎白未來成年之前的教育者。
這是極為不可思議的現象，國王竟然不信任『自己的國家』，於是也沒有任何人懷疑起為何他做出這種決定，後來的史實家連問本人都沒有，就擅自歸納出『因為財政吃緊所以只能讓他身兼大臣與教育者』如此荒謬但在外人眼中卻異樣合適的理由。
於是亞瑟、英格蘭地位僅次於國王的男人，就這樣被安排到了伊莉莎白身邊成為了教育者。

這個因為不信任而產生的決定，影響了這個王國的命運、也影響了他們的一生。

其實對於他而言，國王的決定是好的。
他原本就想要好好休息一陣子，而且也不想要在不信任自己的人手下工作，自從伊莉莎白出生到現在，他已經過了安穩的兩年，那以前抱在自己手中的女嬰也已經變成了開始會蹦蹦跳跳、搞的大家雞飛狗跳的頑皮小鬼。
「吶吶、亞瑟。」
但這天她卻出奇的安份，看著坐在椅子上看書的亞瑟沒有抓住他拔他的眉毛，而只有拉了拉他的袖子，皺著眉頭望向那個外面是少年的老人。
「怎麼了？」
亞瑟一邊看書一邊詢問著，伊莉莎白什麼都沒有說，突然撲向了亞瑟，頭就這樣硬生生的撞到了他的肚子。
「伊莉莎白……..！」
「今天的天氣不好，」他把臉埋在亞瑟的肚子裡面，悶著聲音回答，「我會怕。」
「……嗯。」
原本想要叫身旁的傭人出去問她的老師－布萊恩夫人她說了什麼，但是想想，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問，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並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知道，她也不會覺得被處決的人跟自己有任何關係。
不知道安妮‧博林是誰，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伊莉莎白小時候，她的生母就遠離了她，而國王也理所當然的順從王后的意思把她推到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外，要不是自己同時護著伊莉莎白的姊姊瑪麗，恐怕她也會遭受到王后的控制…雖然有些殘忍，但對於這樣的女人，亞瑟認為是不需要同情的，畢竟伊莉莎白以及瑪麗這兩姊妹都差點被這個王后害死。
他沒有阻止，任由安妮的審判進行下去。
一五三六年，安妮‧博林被判處了通姦罪與叛國罪，同年被關進倫敦塔輕度精神崩潰的她，被斬首在廣場，頭與身體被放入一個櫃子裡面，連個棺材也沒有的就被埋入了倫敦塔的教堂中。
伊莉莎白察覺到了什麼亞瑟並不知道，只知道在安妮被斬首的那個下午，她安靜的趴在他的膝蓋上，安穩的睡著了。

那個下午的天氣很好，好到上天彷彿要慶祝安妮的死亡似的、並不如她所言有多麼的糟。

但在陽光明媚的那天過後，一切就變了。
亞瑟不是不知道將來的情況會變成這樣，但這樣的速度也太誇張；不到兩天，僕佣就少掉了一半、就連自己也已經接到了國王那邊傳遞的話：要他回來自己身邊。
「跟親愛的國王說，教育公主殿下是我的責任，請他再仔細的想一想。」
他大概理解了亨利八世的想法──當然這個只是問問而已，內部已經有耳語在說實際上亨利八世已經不信任自己的國家，所以他才勉為其難的請使者傳遞這項消息給亞瑟，實際上答不答應對他自己也無所謂。
「亞瑟大人…….」
布萊恩夫人一臉擔憂的望著坐在椅子上的亞瑟，她是伊莉莎白的教育者，也是最關心伊莉莎白的人，使者離開過後的沉默對布萊恩來說是如此的漫長，亞瑟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笑容。
「別擔心，布萊恩，「我會盡我所能。」
他對人類灰心死心，但他尚未對現在年幼的伊莉莎白灰心，因為她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只對將來的她感到灰心。
因為，人類只要長大了，接觸了這個世界就會變的醜陋。
所以，他現在會盡他所能的好好保護這個還沒有接觸世界的女孩。
神並不會不允諾這樣小小的要求吧。

【待續】